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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北京市社区防控组机场工作专班——

守住入境第一关 揭秘新国展集散点

2021年04月06日08:24 来源:北京青年报

  返京人流应对、社区封闭式管理、新国展集散点运行、新发地人员转运……从去年春节以来到现在,整个工作组的20多名工作人员已经在一线坚守了一年多。

  截至目前,北京市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未出现本地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但国外疫情仍然在持续,外防输入依然是当前疫情防控工作的重中之重。市社区防控组机场工作专班承担着守护国门防线的重任,专班成员同时还负责检疫检测、社区防控等工作。每天早晚两次上报最新数据,当日督办件不能过夜,凌晨紧急召集开会……这些成为专班成员疫情防控下的工作常态。他们见证和参与了本市社区封闭式管理、新国展集散点运行、新发地人员转运等北京“战疫”的关键节点“大事件”,也为入境进京人员持续提供日常服务。从去年春节后北京成立市社区防控组返京人流应对组起,一年多来连轴转,专班努力将疫情输入风险降到最低,助力核酸筛查尽早发现病例,筑牢防控屏障,守护首都安全。

  “什么是闭环转运?”“需要我们省做什么?”“我们要怎么接转?”……2020年3月9日晚上10点到10日上午10点,整整12小时,北京市委党建办专职副主任、市社区防控组机场工作专班组组长田涛的手机一刻不停,400余个电话轮番“轰炸”,上千个问题从全国30个省(区、市)相关处室、驻京办负责人处向他抛来。

  去年3月,正值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扩散之时,按照疫情防控工作安排,北京要开辟专门集散点,将疫情高发国家的入境进京人员进行闭环转运和集中隔离,目的地为外省区市的入境人员由所在地负责接转。作为北京市的联络人,那晚田涛一宿没合眼,不同的省市、同样的问题,他回答了几百遍。除了电话这头的忙碌,那一晚,他还和专班20余名成员一直驻守在北京中国国际展览中心新馆(简称“新国展”)集散点布置现场,协调市卫健委、市交通委、顺义区、机场等各部门准备转运工作。第二天14点03分,新国展集散点正式迎来第一批境外入京的转运人员。

  从集散点选址、确定转运流程、明确防疫要求,到各环节有序运作,去年3月,作为国门第一关的疫情防线最前沿,新国展集散点成功转运4万余名境外进京旅客,极大缓解了首都疫情防控压力。这场无声“战疫”背后,相关政策是如何确认出台的?服务流程又是怎样确定的?这当中又蕴含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艰辛?日前,北京青年报记者专访北京市社区防控组机场工作专班成员,揭秘守好入境第一关的“战疫”历程。

  揭秘一

  为何选择新国展作为集散点?

  “从开始布置场地到正式启动接转,我们用了不到14个小时”

  任务来得很突然。2020年3月9日上午,市委组织部收到上级任务,要在首都机场附近选择一个临时集散点,用于集中转接境外进京人员,10日就要启动转接工作。

  集散点选在哪里?作为本次任务的现场副指挥,田涛当天上午就赶到了首都机场。原本希望在机场单独开辟一个航站楼,但因种种原因没有协调开;后来又考虑利用机场内的一个停车场,但经过现场勘查发现,停车场只是一片水泥地,空空如也、四处透风,而当天顺义的最低气温仅4℃。还有人提议选择一家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但场地太小,根本无法承载大规模的旅客接转任务。而距首都机场不远的新国展在场地上恰好能够满足要求,当天下午17点左右,市委组织部研究决定将临时集散点定在了新国展。20点,市委组织部等部门与新国展方面完成转运细节商议。

  相对来说,新国展的区位优势十分明显。从距离上看,新国展离首都机场8公里,交通便利。从建筑空间上看,此处南北长800米,东西长750米,一期占地面积102.14公顷,室内面积约 11万平方米,对外相对独立、可实现封闭管理,内部场地开阔,场馆属于“可开合、大空间”建筑结构,通风较好,便于分区管理、开展工作。此处距周边最近小区有560米,最远约1公里,还能最大限度降低对周围居民生活、出行的影响。

  当晚,负责新国展集散点布设的前线工作组一宿没睡。划定区域、协调车辆、确定隔离酒店、协调物资,原本空荡荡的新国展W4、E4馆一夜之间“变了身”,3月10日中午,新国展内各接待点相关车辆、防护物资、服务人员就位。旅客目的地为北京的,由本市16个区和经开区各自接待;旅客目的地为京外的,则由30个省(区、市)驻京办负责转运,此外还设立了一个机动接待点。当天下午14点03分,新国展集散点迎来了第一批入境旅客。“从开始布置场地,到正式启动接转,我们用了不到14个小时。”田涛说。

  运转首日,新国展内48个点位接待了8个航班500余人。

  揭秘二

  人员分流转运规则是如何制定的?

  “遇问题灵活应对,面对很多新情况,不得不现场定政策”

  新国展集散点刚运行时,除了最重要的疫情防控物资得到了保障,其他各项条件有些“简陋”,没有热水,没有暖气,各接待点基本只有一张桌子,各项服务都是后续逐步完善起来的。没有标语,就找部里擅长设计的同事自己设计、自己张贴;没有广播员,就找了擅长播音主持的女同事来广播提示;外国旅客听不懂中文,就连夜招募懂外语的志愿者齐上阵……

  这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没有任何经验,专班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会遇到各种新问题,只能靠现场灵活应变。“很多政策都是现场定出来的。”据田涛回忆,去年3月19日,一名被外省某大学录取的外国女留学生来京转机,入境后得知录取学校已发出通知,受疫情影响要求暂停外国留学生入学报到,人已经到了北京,但学校不接收,省驻京办也无法转运,再加之语言不通、经济拮据,女留学生的去处陷入僵局。

  “留学生拿到签证是因为要去省里的大学学习”,田涛追根溯源,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经与该省份驻京办相关负责人沟通,耐心做工作,最终由该省驻京办协调所在学校为留学生购买机票返回本国。此后出现类似情况,皆照此法处置。

  揭秘三

  如何满足旅客的不同诉求?

  “人性服务有温度,所有旅客都有人管”

  每天都有上千名旅客来到新国展,每个人来京目的各不相同,转机的、旅游探亲的、工作出差的,还有来回做代购的,每个旅客的经济情况有别、身心状况各异。田涛提出要求:“所有的旅客都要有人管!”

  2020年3月11日,一对母女回国抵京来到新国展,准备回河南,但返程航班在第二天,两人却不肯掏钱住宿。在交谈中得知,母女俩在意大利打工,因为疫情影响挣不到钱而回国,辗转数千公里,已经十几个小时未曾进食。田涛赶紧让同事从办公室拿来了水和面包,并协调河南省驻京办,让二人在集散点的大巴上临时过了夜,大巴车还为母女俩开了一夜的暖气。类似的暖心案例不胜枚举。

  “服务旅客,要尽可能用人性化的方式,”田涛说:“我们在政策制定上也考虑外地旅客的承担能力,除了国家规定的防疫政策外,凡是北京的自选动作,都由北京财政来负担。比如现在我们对境外入京人员实行‘14+7’隔离政策,这额外的7天隔离住宿费用就由北京财政来支持。”

  “航班不停,我们的工作就不能停,哪怕来一个人,我们都要等着,所有人随时待命。”机场工作专班副组长郭颂说。新国展从去年3月10日开始启用,起初只是日本、韩国、意大利和伊朗疫情高危四国入京人员的集散点。3月16日零时起,所有入境进京人员都在新国展集散。直到3月23日零时,所有目的地为北京的国际航班均须从12个指定第一入境点入境,新国展的工作才得以喘息。在新国展集散点运行期间,成功转运旅客4万余人。

  “很平稳,没有出问题,这是我们最大的贡献。”田涛和工作组成员驻守了20天,直至3月底相关转运工作逐步交接给顺义区。田涛坦言,国外疫情汹涌,北京面临很大的境外输入风险,而新国展的集散工作确实给北京的疫情防控缓解了很大压力。

  去年9月3日,北京稳步有序恢复直航北京国际商业客运航班,机场工作专班的工作又恢复了。如今,每天都有境外航班抵京,处理突发状况、保障正常外交、配合有关部门工作……机场工作专班的20余名成员依然在首都机场坚守国门,把住入境第一关。自恢复直航以来,北京境外输入阳性病例60余例,他们均第一时间奔赴入境人员隔离酒店,现场协调处理,直到阳性人员转送至地坛医院后,才撤离酒店。战斗在疫情一线已经整整一年,田涛翻出了手机记录的睡眠信息,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仅4小时26分。

  场景回放

  新发地8000多人如何实现“一夜转运”?

  2020年6月,北京市多名新增确诊病例均和新发地市场有交集,6月13日凌晨3时起,新发地市场暂时关停,全面有序进行卫生整治和环境消杀。当天下午到6月14日凌晨6点,新发地市场内8000多名经营、采购和工作人员,全部进行信息登记、核酸检测后,转运至集中观察点进行医学观察。因为市社区防控组负责协调隔离酒店接转事宜,6月13日,田涛深入那轮疫情的风暴中心。忙乱的现场,复杂的局面,突发的困难,田涛对那个夜晚记忆深刻。

  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占地1680亩,承担了首都80%以上的农产品供应。这里内部结构复杂,出入口多,商户多,人员流动性强,要封闭这样一个市场,还要把商户全部转运到集中隔离点,工程浩大。

  田涛回忆,市里此前让各区预留了用于入境人员集中医学观察的房间,新发地疫情暴发后,这些房间部分被临时调整为安置新发地转运人员。初步研判,有6500多人需要转运,就让相关区准备了7000个房间应急,但大家到了现场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缺乏转运工具,他们临时和交通部门协调沟通,紧急调来200辆大巴,这些大巴要分别运送转运人员到不同的集中观察点。

  矛盾和问题随时出现:按照防疫规定,大巴车上需要隔一个坐一个,但这样就没法装更多的人;有的转运点很远,有的司机提出安全问题……这都需要马上解决。“我们临时和相关部门沟通,要求火速加派车辆,派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司机,保证万无一失。”田涛说。

  更大的问题是,需要转运的人员比想象中的还要多。田涛回忆,“新发地内部很复杂,晚上有的人睡着了,我们就挨家挨户找,越找越多,到6月13日晚上12点就转运了四五千人出去。”到第二天凌晨2点,他们发现准备好的7000个房间已经用完了。现场又是一片忙碌,工作人员和市里的主责部门以及各区紧急沟通,临时凑出2000个房间,“当务之急是必须迅速把新发地清空。”

  现场还要进行全员核酸采样,同时也要对环境进行采样,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开始工作,危险随时存在,更需要高效的指挥和协调。“我们说A有人管,B有人管,C有人管,但A到B、B到C没人管,这些都是到现场才发现的问题,都需要迅速作出决策,补漏洞。”6月13日下午6点到6月14日凌晨6点,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内的8000多人全部进行了核酸检测,转运至集中观察点,进行集中医学观察。田涛和工作人员在新发地忙了一个通宵,完成了应急处置的关键一步。

  此后一段时间,和新发地有关的新增确诊病例不断增加,田涛和同事们关注着每天的疫情数据,大家都明白当时的集中转运处置非常关键。7月初,新发地市场集中隔离期满核酸检测阴性人员陆续解除隔离,分批次有序开展转运安置工作。回想一个多月前的“新发地一夜”,田涛说,“就像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对话

  “疫情防控最需担当,良知很重要”

  对话人:田涛 北京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检疫检测工作组副组长

  北青报:疫情防控工作中,北京市先后出台了很多政策,包括社区封闭式管理,入境进京人员实行集中隔离观察等,这些政策出台时一般需要考虑哪些因素?

  田涛:我们出台政策,要跟国家总基调保持一致,还要参考其他省市的情况,在出台过程中会反复征求专业部门的意见,大家会进行充分讨论,甚至是争论,达成共识。

  每一项政策的情况都不一样,越到后期,政策的制定就越难。去年2月,社区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当时疫情严重,大家对这个新病毒认识不足,既没有疫苗也没有特效药,物理阻断是最有效的预防措施,因此我们果断采取封闭的办法,群众相对比较理解和配合,政策执行起来也比较顺畅。

  对入境进京人员进行集中隔离观察,这是在执行国家层面的政策,后来相继出现入境人员在结束14天集中观察后确诊并引发本土病例的情况,为确保首都防疫安全,北京对入境进京人员实施“14+7”健康管理措施基础上,增加7天居家或集中观察。我们考虑的是,国际上疫情形势严峻,外防输入压力很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现问题,引起本地疫情反弹,后果很严重,到时候再进行大规模的核酸检测和封控隔离等工作,成本更高,所以要补上所有漏洞,防止小概率事件引起严重后果。

  北青报:北京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大规模的核酸检测,这是如何做到的?

  田涛:新发地疫情暴发后,北京20多天就完成了超过千万人次的核酸检测,超过一半病例是通过大规模核酸检测筛查发现的,对于全市的防疫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不是及时进行核酸筛查,这些病例没被及时发现,可能还会造成疫情扩散传播,后果会非常严重。同时,我们结合核酸检测的实际需求,发现漏洞,改进措施,开发了核酸检测平台,速度和效率大大提升,现在的核酸检测能力,一天采样500万人次都没问题。后来河北省暴发疫情,我们还派出人员和设备提供支持。

  北青报:疫情防控政策不可避免会对大家的生活造成影响,也有市民反映相关诉求,这些问题如何解决?

  田涛:我们对舆情非常关注,一方面,上级部门对于舆情会有批示,我们坚持“办理不过夜”的原则,当日事当日毕,处理完已经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此外,我们也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了解舆情,通过微博、抖音等,对于市民群众反映的问题、提出的诉求,主动发现,主动处理。

  有的问题是反映个人遭遇,比如社区实行封闭管理自己回不了家等,我们都会及时核实,并迅速和相关工作人员取得联系,加以解决。有的舆情是反映政策执行的,比如反映一些社会名人没有执行隔离观察政策,这些问题聚焦政策执行的公平性,我们也会立即核实处置。总之就是,个性问题个别解决,共性问题我们及时整改优化。

  北青报:参加疫情防控工作一年多,有何感触?

  田涛:感悟最深的就是,担当是最重要的,有的问题可能并没有明确的责任人,不能机械地分清界限,遇到问题需要拍板,需要决策,说到底都需要担当;执行力也很关键,就像我们一夜完成新发地人员转运工作一样,疫情不等人,处置必须及时,说了就要立刻执行;要主动思考,主动学习,敢于创新,才能在遇到问题而且没有先例可循的情况下,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疫情防控对大家的综合素质提出很高要求,要完成这些工作,需要很强的工作能力和综合素质;对于党员干部来说,良知很重要,遇到问题,要从良知出发,要考虑到对群众的影响,如果没有良知,考虑问题,包括提出的解决方法,就会生硬。

  文/记者 蒋若静 李泽伟

  摄影/记者 袁艺

(责编:崔元苑、杨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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