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泪水,但更多的是温暖和希望(健康故事汇)
王 珏
直到现在,我依旧记得,我和妈妈一次次在医院等待时的场景:
有俯瞰一楼大厅看见密密麻麻人群的震撼;
有不停跑楼到处找医生取报告的奔忙;
也有看到医院大楼间露出的一片蓝天白云的惊喜;
还有欣赏夕阳下诊室被镀上一层“黄金”时的感动。
离妈妈查出癌症,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至今回想,整个过程仍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经历之后,方觉健康身体之可贵,也方觉平淡生活之珍贵。
如今,妈妈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中,向着5年癌症生存期努力,生活的秩序也在慢慢重建。在整个过程中,我们有泪水、无助和绝望,也收获了很多的关心、温暖和帮助。
在无数个焦虑和失眠的夜晚,我们从其他病人的经历和感悟中,从亲人的陪伴和鼓励中,汲取点点重新振作的力量。写下这篇文章,我希望和更多人分享过程,建立与癌症共存的信心。
我很后悔自己没有充分准备,连向医生问问题都结结巴巴。一定要在面见医生那短短几分钟内,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把握住机会
“乳腺发现了一个肿块。”2018年底,接到妈妈的电话,我正在外地。
“良性还是恶性?”我问。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就有了某种隐隐不安。
“还有待进一步检测。”妈妈说。
听我没有接话,妈妈像是在安慰我也安慰自己:“上半年才做了体检,这次是下半年例行体检中发现了肿块,就马上来了医院。”她的言下之意,即使是肿瘤,应该也不会发展太快。
亲戚告诉我,他们已经在老家医院联系好了医生,准备尽快做手术。由于不在妈妈身边,再加上没有及时沟通信息,给今后治疗留下了一个遗憾。
其实,当时妈妈的病理切片已经显示了恶性。妈妈和亲戚怕我担心,就做了保乳手术,将肿瘤尽快取出。但关键是,手术中取出的淋巴切片并没有发现癌细胞,而冰冻后的淋巴切片则显示了癌细胞。我知道了这个情况,坚持让妈妈来北京做下一步的治疗。
爱人因为工作不能马上回到北京,我把孩子送回了婆婆那儿。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联系好医院。
北京的大医院一般都是人满为患,挂号尤为困难。我在手机、银行卡上多次抢号失败,心灰意冷之际,没想到,我爱人人在外地,竟然靠手速抢到了协和医院的号源,还是当天的1号。
经过焦急的等待,我和妈妈见到了协和乳腺外科的主治医生。这位主治医生看病精准迅速,看了老家带来的病历,简单询问了情况,指出妈妈需要进一步手术,将带癌细胞的淋巴切除。
回家的路上,我和妈妈都心情沉重。如果能早点发现,如果当时检测再全面些、如果我陪在妈妈身边……人生没有这么多“如果”,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看。事实上,癌症的治疗,早发现是最好的预防手段。对所有人来说,需要做好定期检查、及时就医。
交费、住院、手术,陪着妈妈做手术的过程,一切按部就班。整个手术过程,规范、高效。但看到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处于麻醉状态的妈妈,我还是落下了眼泪。
手术后恢复了几周,我们去找主治医生问诊下一步治疗方案。诊室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来看病求医的人实在太多。整个过程不过四五分钟。
我很后悔自己没有充分准备,而且作为一名记者,竟然连问问题都结结巴巴。我自责不已。见医生的机会很难,见好医生的机会尤其难,一定要在面见医生的短短几分钟内,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把握好机会。后来也有人安慰我,医生这么忙,哪有时间听你问这么多问题?信任医生,听医生的就好。
其实,从妈妈患病开始,我就开始研读乳腺相关的书籍和案例,为后期治疗积极做准备。当然,这样的突击,学到的只能是皮毛中的皮毛,但知识的确可以作为无助人的某种依靠。
也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深刻感到,我们的医学普及太少了。医生忙着科研、看病,病人迫切地想要了解病情,中间缺少一座很好的桥梁。作为患者和患者家属,我们理解医生的难处,但是多么渴望医生能多给我们说几句啊!所幸的是,这些年,做医疗普及的团体和个人越来越多。
这段治疗时光,我和妈妈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们也会争吵,也会相互埋怨,但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在一起经历,在一起成长
手术之后,更大的考验等待着我们——化疗放疗开始了。妈妈属于乳腺癌中期,采用的是常规的化疗加放疗的方法。
化疗药物大多数有强烈的刺激性。听说有一些病友,对于化疗药物竟然毫无反应,心中羡慕不已。我妈妈是对化疗反应比较敏感的那种,第一次挂水,就有了手指发黑、呕吐、掉头发等症状。
化疗后患者身子虚弱,为了补充营养,化疗结束后,需要专门补牛尾汤、五红汤等。为了更好照顾妈妈,老家的亲戚和朋友也来北京帮忙。
化疗后,患者一般胃口都不太好,妈妈的情况更是两难。多吃一点,就出现口腔溃疡;吃得少,又怕营养跟不上。每一次化疗疗程,都需要白细胞到达一定程度才能进行。但这个指标,越到后期就越上不去,只好借助打生白针。化疗的过程就好比对全身癌细胞、好细胞都进行了全方位打击,所以越到疗程后期,身体虚得就越厉害。妈妈在疗程后期,甚至出现了在电梯中晕厥的情况。
过程之难,可能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无数次,妈妈都透露了想放弃的想法。我的内心也是纠结万分。我不知道我所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坚持,这些痛苦都得妈妈自己来承受;不坚持,前面的治疗可能会前功尽弃。经过和妈妈的沟通,和家里商量,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下去。
化疗结束后,进行放疗疗程。放疗,通常就是采用X射线、电子线和质子射线来杀灭和抑制癌细胞。
协和医院的放疗地点是在地下。每次治疗像秘密接头一样,患者和医院的车辆在一个街头汇合,医院的车开门将患者接走,然后大概一小时后,又用车把患者接出来。
放疗照射有损伤,在杀灭癌细胞的同时,也损伤正常的细胞。虽然我们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措施,但保护得再好,也会有一定的损伤。
癌症对病人、对家属都是巨大的考验。除了病痛,病人心理、病人家属的心理都需要调节疏导。而在高压的状态下,这些问题都无法得到有效疏解。争吵、焦虑、无助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产生。因此,沟通显得尤为必要。
整个治疗过程,是我和妈妈重新亲密的过程。我上大学、工作、成家,有了孩子后,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段治疗时光,我和妈妈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们也会争吵,也会相互埋怨,但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在一起经历,在一起成长。
直到现在,我依旧记得,我和妈妈一次次在协和医院等待时的场景:有俯瞰一楼大厅看见密密麻麻人群的震撼,有不停跑楼到处找医生取报告的奔忙,也有看到医院大楼间露出的一片蓝天白云的惊喜,还有欣赏夕阳下诊室被镀上一层“黄金”时的感动。
在治疗后期,我和妈妈在放疗间隙,会坐在花园的座椅上,晒着太阳,回忆着过去,畅想着未来。
那些平淡生活中的小幸福,那些看似琐碎生活中累积的小情感,在关键时候汇成大江大河,能够消解人生的苦难、生活的不易
“为什么得癌症的是我?”这几乎是每个癌症患者都会问的问题。
无数次,妈妈也问过。
妈妈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为别人着想,年轻时为了养育我,努力工作挣钱养家。中年时,因为外公外婆相继得病,她一直在病榻前照顾老人。到我有了家庭孩子,她又想着为我照顾孩子。她的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考虑,却唯独没有她自己。有时候,妈妈也会说:“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以为可以享天伦之乐了,结果却得了这样的重病。”
面对这个无解的问题,虽然不能改变事实,但却可以改变看问题的角度。我对妈妈说:“这个病是调整生活的契机,以前你一直为别人考虑,现在你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我们重新梳理了家庭关系,调整看人看事的观点,换一种角度来看待生活和困难。对于妈妈,她要多学会享受生活,先把自己照顾好。对于我自己,不能遇事就想着依靠妈妈,漫漫人生路,我得自己担当。
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有了更多的感悟,人生包含着苦辣酸甜,但那些平淡生活中的小幸福,那些看似琐碎生活中累积的小情感,在关键时候汇成大江大河,能够消解人生的苦难、生活的不易。生活有泪水,但更多的是温暖和希望。我们感恩每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
“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15个字,在治疗癌症的经历中,一直在激励慰藉着我们,也想分享给更多的人。
从前,总是听人说,人类要战胜癌症,现在想想,人类和癌症似乎没有谁战胜谁一说。如果一定要给经历癌症这件事赋予某种意义的话,那可能就是学会与癌共存,重新审视生活,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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