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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榜生改行学种痘 斗天花救百万小娃

2016年06月23日09:26 |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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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落榜生改行学种痘 斗天花救百万小娃

  在持续数千年来的人类历史上,天花历来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夺命杀手。直到1979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天花被彻底消灭为止,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医界精英为之付出了毕生心血甚至生命。而当我在这一张长长的名单中,看到南粤前辈邱熺的名字时,内心不由得倍感亲切与骄傲。这个两百多年前的“科考落榜生”,偶尔在澳门接触到了“牛痘”之术,毅然改行从医,发奋自学,多年奔波于粤澳两地,为儿童接种牛痘。他还孜孜不倦,著书立说,并将衣钵传之后世,终成“南粤种痘第一人”。

  正是由于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中国近百万小儿郎才得以逃脱天花病毒的魔爪,安然存活。这位“落榜生”的成绩之大,再怎么强调也不过分,而重读他的故事,我们或许就会对“人生的可能性”更多一份盼望。

  1 翻转

  考场失败去经商  接触新知改学医

  说起邱熺在近两百年前将牛痘术引入南粤乃至全国的努力,不管是两百多年前的地方志,还是当代的历史学者,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种痘先祖”、“南粤种痘第一人”的桂冠,也是对他数十年勇斗天花病毒,从而使百万小娃脱离病毒魔掌的真心嘉许。不过,当我对这位岭南名医产生兴趣之后,居然找不到他的一张肖像。虽说那时照相术尚未发明,但有名有姓的封建大吏,多有画像留存后世,这么一个为医学进步作出巨大贡献的人,却一直默默蛰居于正史的边缘处,难免令人有些唏嘘。

  幸好,当年与邱熺共同生活过的人留下了些许文字记录,可以给我们一点想象的空间。1774年,即广州一口通商的十三行时期,邱熺生于广州府南海县,是个地道的广州人。与他幼时一同求学的伙伴叶大林曾说他“少有异质”,老师曾“一见而器重之”,预言他将来必有成就;另一名童年玩伴钟启韶则说他“善鼓琴”,有很好的音乐天分;说到他的长相,后来与他共事的英国医生皮尔逊曾给他送了个外号——“长头大夫”,单从这个外号来看,恐怕我们就不能妄自猜测他长得有多英俊潇洒。

  然而,不管是“少有异质”,还是“善鼓琴”,都不能为他在科考场上加分。19世纪初,年近三十的邱熺名落孙山,失意科场。

  在他那个年代,不少人会一年年执拗地复读,期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但邱熺不是这样一根筋的人。珠江上中外商船的簇簇帆影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不久,他就搭船顺流而下,来到澳门,打算经商为生。正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带来牛痘术的一群英国医生,并因此改写了自己的后半生。

  2 坚持

  天花肆虐心不平  亲身试验学种痘

  在细说邱熺在广东乃至全国广传牛痘术的故事之前,且让我略费一点笔墨,讲一讲古时天花肆虐的惨状。据史料记载,约在公元一世纪左右,天花病毒就被交趾(今越南)战俘带进了中国,晋代南粤医学名著《肘后方》中也第一次出现了关于天花的记载。自传入之后,一直到19世纪,天花都是威胁人们,尤其是儿童生命的“杀手之魁”。我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康熙大帝》时,总觉得幼年康熙出天花时被孝庄太后悉心呵护的桥段十分温馨,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那不过是小说家的想象,按照当时的规矩,皇子一出天花,必须离宫别居,以免扩大传染,康熙也不例外。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命大的,侥幸存活,以后光是“出过天花”这一条,就为他们提供了角逐皇位的特殊资本;命薄的,就只好呜呼归西了。1725年,雍正帝就曾发布一道谕旨,哀叹皇族“限于子息者,大多为出痘所殇”,连皇帝都徒唤奈何,普通百姓的遭遇就更不用提了,就拿广州来说吧,那时几乎每天都有好几辆载着患儿尸首的丧车出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没中断过。

  话扯远了,回头再来说邱熺。在其留存后世的医学名著——《引痘略》一书中,邱熺用很平常的口气讲述了自己与牛痘术的初次相遇。他说,1805年4月,有英国医生将牛痘术初次传入澳门,“予时操业在澳,闻其事不劳而有效甚大也。适予未出天花,身试果验”,在接种牛痘后不久,他就开始学习接种术,为他的朋友和家人种痘。这话虽说得平淡,但细想却一点也不平常。要知道,那时天花几乎是绝症的代名词,他却愿意冒着患天花的风险,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来尝试牛痘这一新生事物,还真不是一般的勇敢;而他在学习种痘术后,很快又能说服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同做“试验品”,可见其口才也实在不错。当然,后来史学界也有人分析,邱熺之所以火速转向,学习“牛痘术”,是因为看到背后潜藏的巨大经济利益。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分析真有些“事后诸葛亮”的味道。如果没有过人的先见与勇气,没有对无数身陷天花魔掌的垂危患儿的怜爱之心,谁会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换区区几个钱财呢?

  3 仁心

  推广牛痘出奇招  谁来接种倒贴钱

  邱熺在亲友身上再次“试验”成功后,就开始奔波于粤澳之间,进一步推广牛痘。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彼时十三行商人正富甲天下,而他们又很热心公益。在这些富商的支持下,1810年,邱熺和一群同道在广州西关办了第一个种痘局,免费为街坊四邻种痘。然而,就算是免费,一开始也应者寥寥,毕竟,在普罗大众看来,牛人不同气,牛痘接种到人体内,谁知会长出什么幺蛾子呢?眼看牛痘又有失传的风险,邱熺和几位同道一商议,推出了一项力度更大的优惠措施——谁来替孩子种痘,免费不算,还要赠送一笔“果金”(感谢费)。于是,在这笔“果金”的诱惑之下,就有穷人带着孩子前来“种痘”了,慢慢地,种牛痘的孩子越来越多,人们看到他们非但没出什么问题,而且在天花肆虐之时一个个安然无恙,渐渐就开始信任牛痘了。说来很有意思,牛痘这一新事物的普及,从贫民阶层至上流社会,走的完全是由下而上的“底层路线”。

  不过,以赠送“果金”的方法来让老百姓接受牛痘,在广州一个地方试试还行,但要把牛痘推广到全国,如果都用这个方法,就算资助邱熺的十三行商人再富有,也非破产不可。还好,邱熺想到了另一个颇有推广效果的办法——用中医理论来解释牛痘的合理性。1815年,他出版了传之后世的医学名著——《引痘略》,书中说道,牛人并非不同气,相反,牛属土,人五脏中之脾脏也属土,所以牛与人的脾气同属一气,天花病毒存在于五脏之中,但其在脾脏中毒性小,而在肾脏中毒性强,所以属土的牛痘最容易将脾脏中的天花病毒引出来,这样就使得全身免受其害。翻一翻《引痘略》,这样的说法比比皆是,虽然被英国医生批为“故弄玄虚”,但它们完全符合当时国人的心理状态。《引痘略》先后再版50多次,影响极大,后来,连两广总督阮元、晚清重臣曾国藩等名人都将邱熺奉为座上宾,邀他为其孙辈接种牛痘。他们还纷纷吟诗作赋,盛赞邱熺种痘的功德。而这些诗歌,又被邱熺编入《引痘题咏》,为他进一步推广牛痘做了活广告。史学界也承认,19世纪中期,牛痘已经传入江西、湖南、湖北、浙江等地,而邱熺的著作在这一进程中功不可没。

  邱熺在著书立说的同时也将衣钵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邱昶。他晚年时,有京城名流邀请邱昶进京,传种痘术,邱昶原本觉得父亲年迈,想要推辞,但邱熺坚持要求儿子北上,于是邱昶谨遵父命,赴京设立种痘局。1851年,邱熺去世,临终前仍放不下推广牛痘之事,谆谆告诫后辈,继承其遗志。而根据相关史料,到此时为止,中国已有百万小娃受惠于邱熺推广的牛痘术,逃离天花病毒的魔爪。这一数字更像一座丰碑,纪念着这位昔日“落榜生”为医学进步付出的心血与智慧。(记者王月华)

(责编:高奕楠、权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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