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大首次针对审计问题进行面对面询问，问询审计报告披露多项问题。记者 鲁力 摄

　　人大代表郑学定(上图）、陈锦花（下图）向政府职能单位问询。记者 鲁力 摄

　　12月21日，深圳市人大常委会首次对“2016年度绩效审计工作报告”中反映的问题举行专题询问会。此次立项开展的9个绩效审计项目是面向社会公众和有关部门征求意见后的结果，涵盖食品安全、治水提质、公共交通、医疗卫生、资源管理等方面，共审计出8类32个问题。

　　深圳市人大计划预算委在审议时强调，要加大审计问责力度，对审计中发现的重大违规违法行为要依法追究相关单位和个人的责任。同时，务必重视绩效审计结果的运用，将审计结果与政府绩效及预算编制结合起来，及时调整和改进财政资金投入方式和方向。当日，市市场监管委、市人居环境委、市交委、市卫计委等部门和市医管中心、地铁集团、水务集团、港大深圳医院等负责人出席询问会。而食品安全、轨道交通和港大医院则成为询问焦点。

　　代表：食品安检能否提高标准，而不是盲目追求高合格率？

　　部门：明年引入“不合格品发现率”，大面积引入第三方检测

　　“人大代表关注食品安全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多年多次提出这些问题，我想问‘抽检数量不足、抽检时间安排不当、抽检渠道不妥、抽检能力偏低、抽检结果处理不当’这些问题为什么长期得不到解决？”食品安全历来最受市民关注，但此次审计却发现食品抽检存在不少问题，引发深圳知名人大代表、人大常委会委员郑学定的不满。

　　另一名委员陈锦花则直言，感觉市场监管委的抽检是以“抽检高合格率”为导向。“2014年11月和今年9月3日，人大代表都自掏腰包对蔬菜农残检测，两次结果都很失望，合格率只有80%左右，与政府公布的98%或99%的合格率差距很大。我们能否提高统一检测标准，而不是盲目追求高合格率？”陈锦花建议，以公开公平方式引入第三方检测，保留有能力、有水平的检测点，淘汰一些虚假检测点，建设独立于市场主体的惠民检测点。

　　此外，不少委员们建议，加大对非主渠道市场的检测批次与覆盖面。“我们所说的非主渠道市场还不是说路边的摊贩，而是小区楼下那些小商超、小超市、小农批，这些也都是政府的工程。”

　　对于委员的质疑，市市场监管部门相关负责人表示，深圳正在制订严于国家和省的标准来推广深圳特色的食品和农产品标准体系，明年深圳检测体系将增加单个产品检测数量，形成以问题导向、以效益为目的的抽检新形式，引入“不合格品发现率”作为考核指标。另一方面，明年该委将在食用农产品检测领域大面积引入第三方检测机构。“今年这块投入4100万元，明年将达到1.06亿元，占全年农产品检测经费的85%，即85%以上抽检都交给第三方进行。但目前全市有法定检测资质的检测机构只有9家，我们将对他们进行扶持，同时也引入第三方监理机构，对他们的检测水平、能力进行评价。”该负责人也坦言，去年至今，已扶持了近200个快检点，确实存在一些检测点不达标的情况，今后将对弄虚作假的检测点坚决予以淘汰，并纳入征信系统和黑名单。

　　代表：轨道交通工程项目为何总不按时结算和决算？

　　部门：已针对尾工专门制订制度加强管理

　　在历次审计中，部分政府工程结算和决算的拖延已是老生常谈的顽疾，此次已建设完成的轨道交通一、二期工程再次出现这一问题，引起委员们的关注。市地铁集团相关负责人解释，尾工工程一直没送审的原因，一是尾工主要是主体工程的补充工程，很多工程还在施工阶段，还不能进行决算；二是有些工程虽然是尾工，但受拆迁、土地选址等影响，到现在还没有开工。“当然，有些工程施工单位不重视，地铁集团管理也没有到位，我们也要好好整改。”

　　该负责人称，轨道一期、二期工程近800亿元，尾工占30多亿元，占比是5%。地铁集团已专门针对尾工制订制度，加快尾工工期建设，并把尾工决算纳入履约评价，“如果施工单位不重视，总是拖着，将影响其未来的投标信誉、履约评价等”。

　　代表：港大医院医生考勤为什么缺失？

　　部门：两地管理文化差异所致，港大校董会已成立检讨委员会

　　“港大医院未执行董事会有关薪酬决定，以及港方人员出勤监管缺失”也引起委员们的关注。港大医院负责人表示，这是两地管理文化的差异所致。“我们派来深圳的都是港大聘请的教授、专家，而港大是不执行考勤记录的，这是香港管理的一个文化，是对员工特别是一些专业人士、高级人士的信任。”

　　至于内地专家跟香港专家为何不一样，该负责人解释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香港专家到深圳采用的是全工时衡量化，即用一个全职岗位兑换多个专家，“比如我们医院用了40个全职岗位聘请了超过200个香港专家，这样就可以有很多专科专家来这里提供服务。而且，香港专家采用的是多点执业，根据临床需求轮转提供服务；二是很多香港专家在香港也没有停止深圳的工作，他们有时利用远程会议跟深圳同事做指导，并安排很多员工到香港的医院做培训，还安排一些国际培训课程、国际化学术会议和公益性活动，“这些工作都不能用单一考勤来计算”。

　　“但我们非常重视审计意见，目前香港大学校董会已成立了检讨委员会，检讨从香港大学聘请派过来的人员绩效、考勤问题。12月13日，已经发布了全院员工考勤记录，明年1月1日起所有人都要记录考勤。”该负责人说。

　　■重点审计问题

　　关键词1

　　食品安全

　　去年215宗食品违法未立案

　　抽检是食品和食用农产品上餐桌之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审计发现，抽检结果缺乏严格管理，存在食用农产品的定量抽检量不足，一些抽检计划在时间安排上不均衡的问题。

　　以食品企业受检率为例，2015年食品抽样涉及食品生产企业512家、食品流通企业9185家、餐饮企业7872家，抽检率分别为85.48%、21.54%、17.35%，后两类企业受检率明显偏低。而在抽检时间安排上，农产品下半年的抽检量明显多于上半年。比如，2015年全年检测量最高的是11月份，为8980批次，最低的是4月份，为178批次，相差50倍；2016年则抽检任务集中安排在7—12月。

　　此外，审计发现部分不合格食品的经营者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比如，2015年市市场和质量监管委在食品生产、流通、餐饮领域内完成监督、执法、专项抽检72005批次，其中不合格批次为1652宗，至审计结束时仍有215宗未按规定立案处理，主要原因是执法部门没有收到检测报告、找不到检测资料、人员工作调动交接疏漏等。

　　此次还抽查了食品药品安全重大民生工程项目，共涉及采购合同33份，合同总价为9202万元。审计发现，除部分合同的支付条款不合理外，有3个项目竟然在项目未完成的情况下，就提前验收付款，涉及合同金额594万元，提前付款总额389万元。若供方不履行合同或不按要求履约，可能造成资金损失。

　　关键词2

　　治水提质

　　污水处理厂有的闲置有的超负荷

　　此次市审计局对深圳市水污染防治资金和深圳市优质饮用水入户工程项目进行了专项调查。审计发现，截至2016年6月底，深圳市正式运营污水处理厂31座，其中7家年污水处理量低于设计规模的70%，12家低于设计规模的80%，平湖污水处理厂甚至只达到设计规模的47.41%。

　　以2015年为例，有10家污水处理厂部分月份或全年污水处理量未达到保底水量，占污水处理厂总数的33.30%。但也有4家污水处理厂实际污水处理量超过设计规模110%，其中，南山污水处理厂污水处理量达到设计规模的129%，坂雪岗污水处理厂达到128%，均接近设计处理规模的临界值。一旦超过临界值，污水将不经处理或初步处理后直接排放，威胁水环境安全。

　　深圳每年需大量处置河道整治产生的河道底泥。由于部分河道底泥或污泥含有害有毒污染物质，必须妥善处置。审计发现，深圳市缺乏河道底泥处置的整体计划，市水务局无法提供河道整治工程河道底泥处置的需求总量、处置计划、总体处置方案等基本情况，也未建立河道底泥专用弃置场所。

　　排水违法成本低平均只罚4万元

　　审计发现，《深圳市排水条例》对排水类各种违法行为的处罚金额较低，罚款金额最高不超过20万元，执行处罚裁量金额范围主要在2万—5万元之间，处罚威慑力不足。

　　以2013年1月1日至2016年6月30日，深圳市水政监察支队查处的93宗排水类违法行为案件为例，其中整改后不予处罚54宗，处以罚款39宗，罚款金额156万元，给予处罚的案件平均每宗罚款4万元。市审计局认为，因排水违法成本较低，违法单位（个人）常存侥幸心理，偷排行为屡禁不止，严重威胁水环境安全。

　　饮用水管采购价竟高出市场70%

　　不锈钢管是优质饮用水入户工程项目使用的主要材料，在对该项目专项审计中，市审计局经对比发现，《深圳建设工程价格信息》（2016年6—8期）中不锈钢管价格竟高出市场价约60%—70%。由于该信息价为政府投资项目材料定价的重要依据，信息价偏高容易导致项目增加投资。

　　此外，审计还发现，部分供货的不锈钢管材生产厂家存在贴牌生产的问题，在生产加工条件、材料检测条件、售后服务等方面与原厂家存在较大差距，难以保证管材质量。

　　关键词3

　　轨道一期竣工8年仍有工程未送审

　　轨道交通项目建设方面，审计发现，轨道交通建设一、二期工程尾工结算送审和部分同步建设项目决算送审十分滞后。其中，轨道交通一期工程及其交通疏解工程项目，先后于2008年5月、9月完成竣工决算审计，但截至2016年6月30日，一期的尾工工程仍有18项未送审、金额4.30亿元，交通疏解工程项目也未报送竣工决算审计。而轨道交通二期工程于2015年底完成竣工决算审计，也仍有竣工决算未送审结算项目及尾工工程277项、合同金额33.32亿元送审滞后。

　　由于这一审计问题屡次出现，市人大计划预算委员会在审议时建议市政府协调各相关责任部门并指定牵头部门，全面梳理深圳历年来未进行工程结算和竣工决算的项目，制定清理计划。尽快结算和决算历史遗留问题项目，新建项目则严格按规定时间和程序办理，对新出现的违规违法行为要坚决查处，依法追责。市人大常委会将于2017年听取和审议市政府《关于深圳市政府投资项目工程结算和竣工决算情况的专项工作报告》。

　　路边停车夜间违章取证率仅0.16%

　　市审计局此次对路边停车项目审计时，使用大数据分析，发现了一些新问题。比如，因执法设备的选用，光线不足时无法合格拍照取证，导致夜间收费时段违章取证率低至0.16%，其中80%的泊位无取证记录。

　　同时，执法队伍管理与绩效考核不严格，也导致泊位内违章取证不及时。审计数据显示，在未启动缴费的违章行为中，超1小时仍未被取证的有203万宗，占比20.29%；现场执法人员平均每班·组的取证数仅为9宗，与平均每班·组的实际违章数152宗相差较大；执法人员平均每小时仅巡查0.72公里；50.9%的执法人员当天最后一单取证时间早于下班时间3小时以上。此外，执法取证的合格率较低，不合格比例达7.08%。

　　另一方面，审计也发现，路边停车违章率偏高，公共资源未得到充分利用。2014年7月至2016年4月，路边停车泊位内违章行为共1099.93万宗，违章率达59.51%。同期，道交中心通过人工巡查执法，对泊位内违章车辆完成取证34.50万宗，总取证率3.14%。按违章情况进行测算，累计少收停车费5767.12万元（同期实际收取停车费7090.68万元）。

　　关键词4

　　医疗卫生

　　新医院7年前立项 至今未开建

　　审计发现，新建医院项目建设进度缓慢，比如，吉华医院、口腔医院等7个项目在“十一五”期间已立项，并属于规划中需加快推进的项目。但至审计结束时，吉华医院、口腔医院等4家医院仍处于筹备阶段。其中，吉华医院2009年6月立项，至今仍处于方案设计调整、重新编制可研阶段；口腔医院2009年12月立项，至2016年6月底，仍在开展初步设计等概算编制前期工作。

　　“经统计，新建医院从立项到开工建设平均耗时3—8年。”市审计局方面表示，新建医院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一是受项目用地难于落实以及征地拆迁工作的影响；二是医院定位发生重大调整，影响筹建工作进度。

　　个别“三名工程”项目未达绩效目标

　　审计还发现，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以下简称“港大医院”）存在未执行董事会有关薪酬决定、港方人员出勤监管缺失等问题。

　　审计报告称，港大医院从筹备至2015年12月31日，香港大学已垫付派驻港大医院医疗专家和管理团队的薪酬等购买服务费用支出总计4.96亿港元，其中2015年支出1.78亿港元，该费用中3000万元已纳入港大医院预算，其余未纳入，截至审计结束时均未支付。2013年12月以来，港大医院董事会多次作出决定，要求港方医疗专家和管理团队人员薪酬标准和数额必须经董事会审查批准，并建立相应薪酬管理制度和考核机制，但港大医院未执行董事会决定，港方薪酬缺乏预算管理。

　　截至2015年12月底，香港大学派驻港大医院医疗专家和管理团队人员共118人，除64名全职人员外，还有兼职（包括固定期限和临时合同兼职）和时薪制、名誉薪酬（Honorary）制等方式，部分港方人员采取每周工作2.5天、3.5天等计薪方式。经抽查，港大医院未制定港方人员出勤监管制度，截至目前该医院未能提供港方人员的有效出勤记录，仅提供2015年港方人员往返深港上下班的乘车记录。

　　此外，个别医院“三名工程”项目实施未达绩效目标。比如，截至2015年12月底，市二医院已引进了创伤骨科团队等7个高层次医学团队，经核查，市二医院引进的积水潭医院等团队在深圳开展工作时间未达到规定要求，开展门诊、查房、手术等诊疗服务指导相对较少。同时，由于引进的团队带头人及核心成员在原单位均为核心骨干，承担重要工作，难以保证在深工作时间，所以市二医院也未对7个高层次医学团队2015年的工作绩效进行年度评估。（记者 张玮）